Танские новеллы в работах В.Б. Шкловского

(二)空间内部的塑造差异

什克洛夫斯基在文中还进一步阐释了《柳毅传》与《十日谈》两部小说在空间内部塑造上的区别。他认为中国小说中的“虚幻世界不仅有名称，而且被详细描写”，小说中“详细罗列建成水下宫殿的材料，这些材料人们只知其名，但在存在于故事中的另一个世界里却又司空见惯”。而在《十日谈》中，“薄伽丘笔下只有现实的国家、城市与街道。

什克洛夫斯基准确地发现并揭示了《柳毅传》中虚幻空间的内部构造特点。该部作品中的虚幻空间中的确有“龙虚宫”（即水下龙宫）、楼台殿阁、门户千万，奇花异草、无所不有的“灵虚殿”(дворец Божественной Пустоты)、洞庭龙王与太阳道士共谈大经的“玄珠阁”(павильон Непостижимого Жемчуга)、柳毅留宿之地“凝光殿”(Зал Морозного Света)、摆酒设宴用以招待柳毅之所——“凝碧宫”(дворец Морозной Лазури)，还有次日再设宴席的“清光阁”(павильон Прозрачного Света)、柳毅与龙王夫人会面的“潜景殿”等处，这些都是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地方。它们不仅有各自独一无二的名称，而且其内部建筑材料也是人们只知其名、但在这个精怪世界中却又随处可见。笔者此处试回顾柳毅初入龙宫时的场景：毅曰：“此何所也？”夫曰：“此灵虚殿也。”谛视之，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奇秀深杳，不可殚言。这是柳毅在灵虚殿中所见之景，白壁雕成的柱子、青玉砌成的墙面、珊瑚做成的床榻、水晶制成的帘子……此间种种尽是世间凡人极为少见的奇珍异宝。

而在意大利小说集《十日谈》中，薄伽丘的确多以“教堂”、“宫殿”和“邸宅”等现实存在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建筑物作为设置故事情节的主要场所。如“教堂”除在“第五天”未被提及，其他部分均有在教堂发生或与教堂相关的事件描述（“第一天”中的“我们走进这座教堂，看到的，无非是到处都抬着尸体或病人”、“第六天”中“附近村镇的善男信女去教区的教堂看弥撒”、“第十天”中“院长和众修士点了几只火把，来到教堂”等）。

可见，什克洛夫斯基对唐代传奇与别国小说的空间形式差异及内部构造问题的比较分析是非常有趣的，尤其对《柳毅传》中空间建构特点的解读更是可见一斑。在一定程度上，什氏的见解可对中外叙事空间异同比较研究起到一定的参考与借鉴意义。

四、对文学功能的转向

一向“形式论宗”的什氏“走出了以往的形式主义牢笼，并开始将社会、历史等作品以外的要素纳入自己的研究范围”。在“中国小说初探”中，什克洛夫斯基开始着手于对小说功能层面的探讨，对比分析传奇小说《任氏传》、《李娃传》与德国小说《穿靴子的猫》的作品价值取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