Текущий номер: #3 —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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Исследование степени «подчиненности» и «независимости» иллюстраций «Неофициальной истории конфуцианцев»: кросс-культурный контекст (на примере русского перевода Д.Н. Воскресенского)
(一)插图内容的呈现
《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等中国著名古代小说均有俄译本,这些小说的插图以人物绣像画为主。相比之下,《儒林外史》俄译本所采用的八幅插图均是“全图”,即情节插图。论者认为,《儒林外史》刻画的是古代文人的众生相,将不同的碎片化故事情节串联在一起。因此,情节的可读性对于这部作品来说格外重要。俄译本选取的“全图”能帮助俄罗斯读者减少阅读障碍,更好地融入故事情节。相比之下,《西游记》等作品中有始终固定的主角和形象鲜明的配角,采用人物绣像画有助于进一步刻画这些人物形象。
《儒林外史》俄译本的插图经过排版,均以单独一页的形式呈现,其中的四幅插图所处位置正是描述图片内容的文本回目之下,其余四幅被插放在图片对应文本的相关回目之前或之后。为呈现插图位置,论者结合高玉海总结的插图内容(高玉海,2019,117页),将插图和内容与之相匹配的中文本回目进行对应,列表如下:
从表中可以看出,俄译本的八幅插图平均分配在全篇五十五回目中。这些插图对应的具体回目标题已在表中有所体现,但标题仅概括了该回目的大致内容,未必与插图呈现的内容相符。在这里要特别指出,与其他版本不同的是,《儒林外史》俄文版的插图并未附带中文或俄文说明,仅以图片形式插在文本中,因此读者需要借助回目标题或情节文本,推敲图片含义。此外,俄译本在翻译时大都采取意译法,以便迎合俄罗斯读者的阅读习惯,帮助其更好地理解文本内容。例如俄译本第十九回选用的插图描述的是“匡超人幸得良朋”,该回目对应的俄文标题直译为“匡超人幸运地结识好友,做了不义之事的潘自业陷入困境” (Воскресенский,1959,628页),正好包含了这一故事情节,并且相当于对这幅插图的内容作出解释。可以说,这幅插图与对应回目标题描述的是完全一致的。再如俄译本第二十七回插图是有关“沈大脚媒婆说亲”的故事,对应的中俄译本情节均位于第二十六回文本中,俄译本的回目标题翻译以中文标题为基础,直译为“向观察在晋升后为其朋友哀悼,鲍廷玺在埋葬父亲后娶妻。”(Воскресенский,1959,629页)很显然,这一回目的标题和相关插图并无关联,读者需要细读文本才可找到相关情节。
综上所述,插图对“图-文”关联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需要读者结合文本获取更多信息,从而才能更好地理解图片的内涵。
(二)图文间的关联
我们在分析小说插图时,通常会将其和文本联系起来,借助文本信息进一步了解插图内容,这一过程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图像学分析”。对于人物关系庞杂、情节体量大的《儒林外史》来说更应如此。俄译本的八幅插图人物大都是小说的主要角色,包括周进、严监生、匡超人等。仅从某一插图来看,读者很难分辨出图片所指的是哪个角色,也难以体现讽刺艺术效果。
例如《儒林外史》俄译本第五回(对应中文标题为“王秀才议立偏房 严监生疾终正寝”)的插图,一人躺在床上,四人围在床前,外围还有一人手举油灯、一人抱着孩子。图片暗示这一故事发生在房内,大概率是家中某位成员病重且处于弥留之际。图上众人衣冠整齐,有几人是书生模样,桌上摆有茶具。结合整部小说的主题,大致可以推测这一家庭亦是科举制度影响下的典型,并且财力尚可。图片右侧有一细节:躺在床上的人伸出了两根手指。这一特写会让读者产生好奇:为什么恰好举起的是两根手指,这两根手指指向的是哪里,举起手指的人究竟是谁。总之,读者能从这幅插图中获取的信息有限,并不知道图中的具体人物,更是难以直接联想到“严监生疾终正寝”这一情节。就此而言,插图对文本的要求体现地尤为明显,读者只得根据上下文印证猜想,获取更多信息。
儒林外史》俄译本第五回文本提到,“这段时间,严监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以至于三天无法说一句话。一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他的房间里” (Воскресенский,1959,86页)。中华书局本的第五回也对这一情景有所提及,“自此,严监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头。……晚间挤了一屋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吴敬梓,2019,38页)也就是说,插图所画的是严家众人,他们正看着临终之际的严监生。该部分讲的是严监生伸着两根指头不肯断气,引起众人不解。赵氏发现了其中的缘由,“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废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吴敬梓,2019,39页)随即,严监生才安心离去。赵氏的话作为关键文本信息,一方面为读者解谜,对床上的人举起两根手指的细节作出解释;另一方面深化读者对严家的印象,凸显严监生的吝啬与可怜。
相比之下,岳麓书社版《儒林外史(绣像珍藏本)》里选用的版画插图是带有文字说明的。同样是刻画严监生临终情节的插图,这一版本没有将所有的人物均呈现在画面上。这一点和俄译本选用的插图有很大的区别。该插图的标题为“严监生临终伸指”,想要突出的是严监生临终前希望家人帮他熄灭灯草的吝啬爱财形象。不过,如果单纯观察这一插图,读者可能会对故事情节产生误解,认为发生这一事情时屋内只有三人,并且难以确定严监生指向灯草的实际意图和赵氏哭泣的缘由。经过“图像学分析”这一初步过程后,读者需要阅读文本内容,进一步了解图片内容,这样才能对先前产生的“误解”进行勘误。
由此可见,不论是《儒林外史》的俄译本还是中文本,它们当中的插图都不能展现全部文本信息。尤其是俄译本面向的群体是俄罗斯人,大部分俄罗斯读者没有中华文化的相关知识背景。当他们看到上述插图时,很难联想到这是“两茎灯草”的故事,光看图片更是难以在脑海里构建具体叙事逻辑。这一点就充分体现了插图之于文本的从属性。
实际上,插图与文本之间始终存在探究与解谜的过程。读者在不了解文本信息的前提下观察插图,会根据自己对图片的理解获取有关信息。可是,图片叙述的内容毕竟是有限的,读者会产生疑问,甚至无法串联故事情节。更何况,俄译本是从中文翻译而来的,在此过程中必然存在“文化亏损” [1]现象,译语与源语未必等值(吴琼,2022,61页)。这时,参考小说文本也未必能准确解读插图里的讽刺意味;反而观之,如果单纯观察插图、没有小说文本为依托,那么读者就必不可能准确解读图片的内涵。由此,插图并不能和小说文本在叙事层面画上绝对的等号,它的表现力需要借助文本支撑,具有“从属性”的特点。另一方面,这种“从属性”也是相对的,它并没有制约插图自身的优势,换句话说,插图也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特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独立叙事的作用。
Фан Сюйлун, Школа иностранных языков Юго-восточного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Нанкин, КНР